乔李氏赶紧给女儿使眼色,对这长女她一向偏爱,以至于她在父母面前颇为放肆。
“你,胡闹,他们姐弟没长辈教才会乱说话,你怎么也跟着学……”四老爷怒斥女儿。
乔荏摇了摇头,“爹,我没胡闹,你想啊,公中的钱一直在大房与二房手中捏着,维哥儿的病这么多年无起色与这些都相关,大伯母与二伯母素来私字严重,哪还会顾及家中的大利益?”看到父亲没再反对,于是定了定神又再道:“如果分了家,钱财各归各房,依蓁姐儿那性子,哪会不好好给弟弟治病?她年纪是不大,能从大房手里拿到银子,可见也是精明会过日子的,再退一步说,分了家,我们就不管他们姐弟吗?到时候只怕帮他们都会容易些……”
四老爷乔健平看着侃侃而谈的女儿,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反驳,他现在全靠家中的月例银子度日,一向两袖清风的他手中并无私房钱,只是分家这想法一与母亲的脸相撞,他又为难地皱眉。
乔李氏看到丈夫似有意动,夫妻多年甚有默契,想到分家后不用再看大房与二房的嘴脸,心中自然赞成,“夫君莫不是为了婆母为难?其实现在大房与二房为了一个管家权闹得不可开交,婆母焉能置身事外?还不如分家来得更妥,到时候没得争了,大家都能和睦一些,婆母年事已高,我们做儿孙的多尽孝道便是。”
“爹,娘说得在理,现在各房的子女都大了,正是分家的时候。”乔荏在一旁又鼓动道,“没有庶出的叔伯兄弟,大家都是嫡亲,要分也不难,这样往后若有个风吹草动的,因分家不受其累,也是保存乔家香火的法子。”
这世道外表看似一片繁华,可是内里早就被虫蛀了,一向爱在外收购金石的四老爷焉能没感觉到?卫京毕竟是天子脚下还好些,那些外乡的百姓都苦不堪言。官道一途现在更是黑得没边了,这也就是他没有心思当官的原因所在。
与女儿一样,他想到东宫里的乔美人,这繁花似锦的日子兴许哪天说没就没了,到时候若惹出什么事来,一大家子人又何去何从?
分了家自然就有推脱的由头……
初冬的暖阳照在冬福院的门窗上,映照出里面母女俩齐声劝说一家之主的画面,四老爷乔健平对妻儿一向爱护有加,被她们这么一劝,天平很快就倾斜了。
乔蓁待乔维睡下后,方才带着听露悄然出门,她迫切希望能见到年彻,除了要验证周大夫的话是否真实外,一种新奇的、陌生的、古怪的情绪在心间蔓延。
乔家此刻内流暗涌,对于乔蓁的举动在意的人并不太多,尤其是新一轮的探望过去之后。
换了身男装出了乔府之后,乔蓁还没走上两步,就有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只看了一眼她就认出此人是年彻身边的小厮,能这么突然就现身,可见对方在此候了不少时间。
没有太多的废话,她就跟在对方身后往停在暗处的马车而去,还是昨天那辆马车,对于年彻的人突然出现,她没有半分的怀疑,只能说周大夫果真是对方的人。
马车内并未看到年彻的身影,她紧张的心情突然放松,虽然渴切看到他的人,可是突然出现,又让她颇觉得难为情,这一刻,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过于矫情了,自嘲一笑后,她的神态渐渐安然下来。
马车不急不缓地行驶离乔家越来越远,乔蓁的神情还好,听露却是脸现古怪,偷偷瞄着自家姑娘的样子,看来姑娘是真的欢喜上年世子,“姑娘,世子爷到底打算把姑娘安置在什么位置上?”
乔蓁一转头就看到听露担忧的神情,遂笑道:“听露,我与他八字还没有一撇,你不用太紧张,船到桥头自然直。”
在她终于解开对年彻的心结后,将会与他发展到怎样一个地步,她还没有想好。
听露闻言非但没能放下心头大石,相反的,她开始越发担忧,想要说些重话点醒姑娘,可见到姑娘正在假寐,她识趣地闭上嘴巴。
马车最终停在一处宅邸里面,当乔蓁从马车上下来时,就看到了面前那一片花海,在这近北方的京城里,看到一大片非时令的花朵还是颇让人惊奇的。
此时的听露看得目瞪口呆,这一片花海太美了。
乔蓁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花丛中颀立的身影,有黑色精绣的白袍在花丛中飞舞,一转头看向她时微微一笑,这样的年彻俊美的令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息,心跳不由得跳快几拍。
她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看,连听露何时被人强制拉走也不知道。
花丛中的美男子渐渐朝她走近,脸上的神情颇有些不悦,似抱怨出声,“怎么这么迟?让我好等……”
待看到她一身深青色滚边淡黄暗纹的男装之际,眼里同样闪过一抹惊艳,说了一半的话不由自主地停下,此刻的她唇红齿白极为好看,气质却偏清冷,全身上下看不出丝毫的女气,有着雌雄莫辩的美貌,更何况这一身相当的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