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原地,单膝跪地,怕惊到我,并不敢有什么动作,“夫人,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我不是成心骗你!我只是想你出来兰溪院,不想我们再闹僵下去!”他一双黢黑明眸透着诚恳和苦痛,试图安抚惊悸的我。
可我对他已经不再有丝毫的信任。对他,从没有过的厌弃和灰心意冷。他怎么那么残忍,以他伤重不治来哄骗我?我咬牙,抑制住喉间情绪失控带起的咯咯颤笑。
笑他,也笑自己。以为他真的伤重不治,我骤然大悲;他原来没有受伤,他串通阖府上下演戏,我失声痛哭,灰心失望。身体里的力气几乎被耗尽了,一时走也走不了。我多么想,不要再面对他,不要再看到他。
他却想往我跟前凑!
“你不要过来!”我又惊悸喊道。却是他见我情绪稳定了些,双掌撑上地毯,打算过来我跟前。
——没有忘记在床上,我骤然推开他之前,他动情颤悸的唇吻我,他俯低了身要将我放上床榻,他想与我行云雨之事!我目光警惕惊悸地盯紧他,背脊紧紧地靠着墙壁,双手抓住身下的地毯。
“好,我不过来!”他朝我隔空伸手,安抚我紧绷的神经,他锁眉苦痛看我,我警惕厌弃地盯着他。
这样的身体紧绷过于耗力,良久,我松了身体里紧绷的那根弦,脱力地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的瞳仁骤然一缩,犹疑问道:“夫人,我让送进兰溪院的治内伤的药,你是不是没有服?该死的萧奕然,该死的吹箫人!”我的内伤未愈,今日又大悲大哭,他的眸中尽是悔意,求肯道:“夫人,让我给你传太医好不好?”
“我没有那么娇气!”我盯着他,“等我有了力气,能回兰溪院,不用看到你,我自然就好了。”
他气恨看我,“你还是要回兰溪院吗!”
我望着他,抬颚冷笑。
他恻隐而怜惜地望着我,“夫人,以为我真伤重不治,你那样悲痛欲绝!你对我用情如此之深!为何又要蜗居兰溪院避我不见?这样地苦我,也苦你自己?
”他温柔望着我,劝说道:“你也是想与我两相厮守不是么?既如此,就留在日月殿,我们朝夕相对,不比隔着兰溪院院墙,我在院墙外守候你,你在梅树上思念我好么?”
“你知道……我在梅树上?”我惊怔看他。
他失笑,“你这几年没有内力,便忘了内家修为可辨听内息么?”
他原来一直知道,自无意见到他候我于粉墙外,后来的每晚我都在梅树上候他!
他悲苦笑道:“我不知道,我还要在院墙外守候你多久,你又会在梅树上守望我多久?所以我串通阖府,设计你出了兰溪院,设计你以为我伤重不治,与我重归于好。可我见你见我伤重不治,悲痛欲绝,我不忍看你伤心难过,便将戏演不下去。”
他倒是个多情种。执念柳玥,又钟情于我。
我脸上掠过浮光掠影般的微笑,“与你两相厮守,曾是我的想望。可是那是在不知你藏起玉珏,私下念想柳玥之前。事发后,你不愿放手我,我虽执意与你解除婚姻,却也仍想给你机会,只要你不再要玉珏,不再念想柳玥。可今日你以伤重不治将我骗来日月殿,我以为你伤重不治悲痛欲绝不假,知道你是骗我,我对你彻底灰心失望也是真。我已经不想与你两相厮守。哪怕像你说的那样,我对你一往情深。”
他神情微微恍惚,似有些不相信地确问道:“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望着他,努力迫回涌上眼眶的泪水,滞涩道:“我爱你,可我已不想要你!”
“就因为我骗你我伤重不治?”他身体骤然下俯,两只手掌及时撑在地上,才不至俯到地上。
他含笑看我,却笑的那样凄苦,“说谎狼来了的孩子,长辈尚且相信他两次,你不能因为我哄骗你这么一次,就判我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