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要不然万一人家晚上施工，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那人看了看万子玄，只当万子玄是路过的人。

“这晚上到了半夜，天气可是挺冷的，你们睡在这也太不方便了。”万子玄眉头微皱。

“这有啥，随便到旁边的厂房棚子下凑合一下不就能应付过去了，只要能把钱要回来，辛苦一点算啥。”男子笑着摇头，多看了万子玄两眼，“你是？”

“哦，我们也是县里的，昨天看到这边有冲突，也不知道是啥事，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先罐头厂的工人和房地产公司的人起冲突了，今天又经过这里，就好奇进来看下了。”万子玄笑着随意找了个借口。

男子闻言，也没怀疑别的，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牌局上，万子玄瞥了对方一眼，又是笑道，“如果要不回钱，难道你们天天来守着？”

“那当然了，要不然有啥办法，县里当初自个承诺我们说只要地皮卖了，就会把拖欠的钱补给我们，现在地皮真卖了，县里总不能出尔反尔吧。”这时候，回答的是另一名中年男子，神色颇有些辛酸，“也不是我们故意要闹事，这些钱拖欠了好些年了，有谁见我们闹过没有？也就是这次听说地皮卖出去了，我们才站了出来，要不然谁愿意聚众闹事？大家伙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也没人愿意这样。”

“可不是嘛，现在大家伙儿虽然都有了别的工作，但有个别人因为特殊情况，一直失业在家，这笔钱，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救命钱，要是地皮没卖我们还没话说，现在地皮卖了，县里不给我们钱，那就说不过去了。”

“别说是对那些失业的人是救命钱，就算是对咱们来说，这笔钱也是血汗钱，咱们当初在罐头厂，一个月就拿那一千多的工资，罐头厂破产前，有将近一年没给咱们发过工资，谁不是咬牙硬撑的？当时县里的领导说的好听，说是罐头厂正处在困难上，让大伙儿齐心协力帮罐头厂度过难关，县里是不会不管的，结果呢？领导说话就跟放屁一样，罐头厂还不是说倒闭就倒闭了，也就咱们这些老实巴交的工人真信了领导的话，没拿工资也白干了那么久，以为真挨过了那段困难时期，罐头厂能缓过来的，结果倒好，个个都失业下岗了。”另一人颇为恼怒的说道，哪怕是过去了好些年，说起这事还一肚子火。

万子玄听到对方的话，心里头没来由的有些沉重，他一点也没有怀疑对方的话，早期的国企工人，那时候谁都不会舍得轻易放弃那份铁饭碗，只要能在国企里干下去，大家心里就会觉得踏实，这也是为什么多数工人在那么久没发工资的情况下，仍然不舍得离开，仍然会抱有幻想，希望工厂能好起来。

不是工人们傻，而是工人们太朴实，特别是对一些在国企里呆了大半辈子的人来说，让他们离开国企，很多人都会茫然不知所措。

“唉，为了要回钱，你们也是够辛苦的了。”万子玄神色凝重。

“没啥辛苦不辛苦的，大家轮流请假过来就是了，当时厂里有四五百号工人，每个人一两礼拜请一次假，也就能应付了。”有人笑道。

万子玄闻言，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该为对方这时候表现出来的乐观感到高兴还是悲伤，不过听到罐头厂竟有四五百号工人时，万子玄心里也是惊讶了一下，没想到罐头厂的工人竟然不少。

静静的在旁边看了一会，万子玄转头冲张猛和李小海挥了挥手，“走吧。”

万子玄三人在罐头厂里转悠了一圈，便从另一头离开，就像是轻轻的来，轻轻的走，工人们也真把他们当成是过路的路人，没去在意。

从罐头厂坐车离开，万子玄心情并不轻松，张猛只是负责开车，这种事他也懒得多说，而李小海，作为万子玄的通讯员但其实是肩负秘书的角色，李小海也听说了今天下午会议上的事，据说是杨淮明想要用县财政的钱去弥补当初欠工人的钱，但万子玄却是反对了，李小海不知道万子玄是怎么想的，刚刚明明看万子玄对下岗工人挺关心，可为什么不同意用县财政的钱去给弥补工人？

毫无疑问，刚刚听了下岗工人的话，李小海对下岗工人也很是同情，甚至觉得万子玄不应该反对杨淮明的提议，否则下岗工人现在恐怕可以开始登记领钱了。

心里对万子玄这次的做法不理解，但看到万子玄紧绷着一张脸，李小海也不敢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