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没瘦纪悠自己都没注意,但在关心她的父母面前,就算她只瘦了一公斤,那也是明显的。
纪悠笑着握住魏品芝的手:“瘦了正好,减肥嘛。”
对她这番强词夺理,魏品芝不置可否,指指沙发让她坐下:“跟你爸聊一会儿,马上开饭。”
看着妈妈转身去了厨房,纪悠就笑着对纪成钢说:“爸爸,您跟妈妈最近身体还好吗?”
纪成钢说话一直干脆利索,只说了声“挺好”,就接着问:“江念离呢?”
魏品芝只知道有这么个人,还从来没跟江念离说过话。他们还在瑞士的时候,纪成钢却已经在电话里简短地跟江念离聊过一次了,算是有了个初步了解。
“手术后还没完全休养好就回来,怕身体再出状况,正住院调养呢,所以没来。”纪悠忙谎称着,将江念离的情况尽量说得好一点。
江念离身体不好,这点肯定不会被纪成钢和魏品芝所喜,自己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疼还来不及,怎么肯让她嫁给一个经常需要住院的男人吃苦。
对自己女儿的性格非常了解,纪悠说这番话时不自然的神情当然没逃过纪成钢的眼睛,不过他也没点破,颔首说:“等他出院了,带他到家里来吧。”
在她和江念离恋爱的问题上,纪成钢和魏品芝虽然从来没表示支持过,但也没反对,现在这么说,就是准备承认他们的意思。
纪悠明白这已经是父母最大的让步,眼睛有点发胀,连忙点头说:“好。”
从家里出来,纪悠就回医院见江念离,将父母要见他的事转告给他。
“我也的确应该去见一下伯父伯母。”江念离听后笑着,“当年是不敢去你家,害怕被伯父用扫把打出来。”
八年前他们恋爱的时候,江念离已经满十八岁,纪悠却是名副其实的早恋,要是让纪成钢逮到江念离,还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纪悠偷笑:“谁让你这个怪叔叔拐骗未成年少女的?”
江念离微皱着眉很无奈:“我也只比你大两岁而已……”
纪悠占了便宜,笑得更加得意:“两岁就是成年和未成年的天堑。”
面对她这种小人之心,江念离只能笑着摇头,不去跟她计较。
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江念离已经回国,并且住院的消息,没几天卓言就带了个大到吓人的花束,风风火火地过来探病。
冲到病房里放下花束,他就坐到病床前握住江念离的手,伤心的样子十分逼真:“念离,你身体还没好?都是我不对……”
江念离忙甩开他:“得了,又有什么事让我帮忙?”
卓言嘿嘿一笑,跷起了大拇指:“还是念离你了解我,你在瑞士的房子再借我住个把月吧。”
纪悠在旁插嘴:“你去瑞士干什么?”
卓言冲她挑挑眉:“上次那个小美女啊,对我颇有意思,我回来了,她还三不五时给我发邮件,我当然得把握机会。”
纪悠在记忆里努力搜寻:“是那个有雀斑的小护士,还是那个金发的大学生?”
卓言的脸色终于不大好看了,清了清嗓子:“是那个短头发的中国留学生。”
他那几天玩伴换得太勤,纪悠已经彻底没了印象,倒不是故意揶揄他,迷茫地说:“有这个人吗?”
江念离在旁轻笑出声,卓言长叹了声:“算了……此身寂寞谁人知……”
他还寂寞,他收编的美女已经快有一个加强排了吧?
纪悠抽了下唇角:“好吧,祝你马到成功。”
卓言瞬间恢复了神采,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熠熠闪光:“谢谢,谢谢!”
他复原得太快,纪悠还真不知道怎么接了:“不客气。”
不过有他耍宝,还真为这里添了点活力,安静的病房里不时传出卓言那爽朗的笑声。
纪悠趁他们聊得愉快,下楼去找裴知味拿江念离的检查报告。
转了一圈回来,她走出电梯,就看到空荡荡的护士站旁,卓言将手插在口袋里等着。
无论她什么时候见卓言,看到的都是他开朗热情的一面,却第一次看他一个人沉默地站着,身影竟然有几分寂寥。
纪悠笑笑走上去问:“有话跟我讲?”
卓言笑着点头,接过她手里的报告,仔细翻看了一下:“念离的身体怎么样?”
“裴医生说有复发的迹象,不过发现得早,还能控制。如果治疗效果不错,应该能恢复。”纪悠说着,不免打趣,“你还挺关心念离的。”
“那当然,毕竟是青梅竹马。”卓言将报告还给她,笑,“我听说你们已经订婚了,举行婚礼的时候一定要叫我。”
“就算我不叫你,念离也要叫上你做伴郎吧?”纪悠笑起来,“你逃不掉的。”
卓言耸了下肩:“也是。”他顿了一下,又开口说,“小悠,祝你们幸福。”
他说完,自嘲地一笑:“我还真是个不称职的朋友,既不懂你对念离的意义,也不懂你对念离的执着,所以才做了那么多不光彩的事。”
“你要都懂,就是感情专家了。”纪悠也笑。
她真的不怨恨卓言,反倒感谢他曾在自己迷茫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那么确定,她除了江念离之外,接受不了任何人的感情。
虽然感慨,卓言还是很快笑得灿烂:“那么再会了,我要去瑞士住一段,离你们远点,养养情伤。”
“好啊,欢迎尽快回来。”纪悠笑。
卓言很快就潇洒道别离开,纪悠回到病房时,江念离正半坐在病床上,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悠走过去,侧头在他还是略显苍白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怎么,一会儿不见就想我了?”
江念离回过神来,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只是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他每天冷静淡然的样子,纪悠还以为他从来都是胸有成竹呢,没想到他也会说这种略带傻气的话,听完就笑了:“是啊,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江念离没再说话,笑着垂下了头。
刚才在病房里,卓言难得严肃地问他,是否非纪悠不可?
他了解这个发小,从小到大,没有卓言求而不得的东西,他还是不死心。
在瑞士时他能毫不犹豫地说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对纪悠放手,刚才他却犹豫了。
就如唐宇翔所说,被他爱着,其实不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他会忍心将她搁置八年,不闻不问,会忍心逼她为了自己,去挺身面对危险,甚至做出用枪威逼Jennifer的事情。
他只知道用各种手段,将她层层地束缚在自己身边,却没想过:是否非她不可?
那么换一个人呢?假如他年少时爱上的是另外一个人,他是否也会如此执着?
看他沉默良久,卓言却先放弃了,叹口气站起来说:“我明白了,我不会再骚扰你们。”
直至卓言离开,他才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了答案。
当初引起他的注意,让他想要拥有的人,是纪悠。
此后他被迫离开,用了八年都不能忘怀的人,也是纪悠。
如果每段感情都是一个故事,有些故事很长,用一辈子都说不完,有些则很短,匆匆流年,最终只是一句话:我们错过了。
他不想在她的生命中,只是一个错过——这就是所有的原因。
江念离出院的时候,纪悠告诉了他一个重大的消息。
那就是她决定退出设计院,接着去读博。
被这个消息震得愣了很久,江念离才回过神来问:“为什么?”
“设计院的工作毕竟很忙,能照顾你的时间就有限,我又不能一直请假在家做米虫。”纪悠轻松地说,“所以我准备去读博,然后争取留校做讲师,这样空闲的时间就多了。”
江念离还是有些震惊:“可是做建筑师不是你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