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四日——在那雪停的午后，骑在战马上的周慎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好像，这附近的地形有些奇怪——不，并不是说这里很险要或者什么的。而是这里太平坦无遮无拦。这对于多山的凉州南部来说，显得有些稀罕。除此之外就是，自己的斥候部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如果是在平时，这些细节会被周慎毫不犹豫的忽略掉。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感觉不对劲，感觉有问题，感觉要斥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样想着，忍不住皱起眉毛的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向导，然后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军到了哪里了？”

“回将军的话。”向导对他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而后这样回答他说：“这里是榆中县境内，再有几十里地，就是金城县了。”

“金城县！也就是说，本将军马上就能收复金城了？！”

听他这么说，周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刚才的种种奇怪与担忧，也一下子都消失无踪了。

“这，是的。”

虽然实际上，金城郡郡治并不是在金城，而是在更远一些的允吾。不过向导就像是之前一样凑趣儿，并没有打扰周慎的好心情的意思。

“哈哈，听到了吗！？将士们！”

周慎用兴奋地语气，对他麾下的兵士们大喊着：“我们是第一个收复金城的人！”

回应周慎的，并不是他预料中的那样兴高采烈地大声欢呼，而是一阵阵有气无力的“哦哦”的声音。就像是周慎经常在洛阳斗鸡场听到的，战败的公鸡的声音。

这让周慎觉得很不满意。他很想对着这些士兵大喊大叫：“你们没吃饭吗？！”但是仔细想想，好像他们还真就是没吃饭。

后方的补给队伍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本应该到的粮草已经拖后三天了。天寒地冻，坚壁清野，己方部队虽然还有那么一点存粮，但也得省着吃才行。

事实上从昨天开始，周慎所部的军队，就已经将一日两餐，改成了一日一餐。而且配给食物非常稀少。除了周慎合他的高级军官们能吃饱之外，其他士兵都在饿肚子。

这种情况下，有力气才有鬼。

“真是混蛋。”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周慎不满的嘟囔了一句。虽然很想发脾气。但他多少也注意到了，他麾下的士兵们，已经不止一次对他投来了怨恨的眼神。兵变，这个让所有将军们谈虎变色的词，一直萦绕在周慎脑海里，挥之不去。

“快点结束这一切吧。”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变得有些糟。原本的兴奋与喜悦荡然无存。只剩下厌倦与不满：

“我这段时间可是吃了苦了。”他这样想：“好想快点回去洛阳啊。”

奢华的宅邸，醇酒美人，各种享受……想到这里，周慎甚至感觉自己当初一定是脑子秀逗了，所以当初才会离开洛阳的安乐窝，来到军队里，和这些臭烘烘的士兵在一起受罪。

“幸好，这一切就快要……喂，喂，你们在做什么？！”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的他，忽然发现他身边的士兵们变得紧张，忙乱起来。

回过神的他不满的大喊着，但是马上：

“将军，马蹄声！”

在他身边亲卫大声提醒。这之后他才注意到——是的，大地在颤抖，而且颤抖的频率越来越快。这意味着有骑兵在快速接近。

“是斥候回来了吗？”

他第一时间这么想。但是很明显，他身边的亲卫与其他汉军军官并不这么想——开玩笑，几十骑斥候策马奔跑，怎么可能跑出这种气势？！这是大规模的骑兵！

数百，数千，甚至上万骑！

……

尽管周慎在事发时，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废物德行。但是汉军北军五校有的是精兵猛将。

在察觉到事情不对后。一些精锐的各部、曲兵士军官马上做出了反应。

在一个两个面色大变的同时，屯骑、越骑两部以最快速度翻身上马，向大军两翼推进。同时大军以部、曲为单位，以最快的速度展开阵型。预备将拉的老长的行军队列，转变为临阵的阵列。

但还是太慢了。

周慎不重视斥候，贪功冒进的副作用之一，就此展现出来。

当来自两侧，大批狂奔着的叛军骑兵欢呼着，狂吼着，向他们发动进攻时。汉军部队还没完全展开阵型。

“完蛋了。”周慎的面色发白，这样的想法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