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一开始还很矜持,到后来,却忍不住把心中所有的愤怒都通通发泄出来。
尤其是谢春,冲过去冲着王小二就是一巴掌,“呸,就你这么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还指望我闺女下嫁,我们家喜儿才没有那么眼瘸!”
王小二脸上爆红,却还是硬忍下来,唯唯诺诺地应了。
连王家的人都跟着脸上发红。
有些年轻一辈,看王小二的目光古里古怪的。
王家并不富裕,家里子弟大部分都是务农,还有那么几个,在县城做一点儿小生意,勉强能糊口罢了,秀才可是十分稀罕,自从王小二中了秀才,他就是王家诸多子弟的榜样。
家里人动不动就说王小二怎么怎么样,让他们跟着学。
自家出了个有出息的,自然是好事儿,可整日让人如此比较,心里也难免有些不痛快,今日眼看这位骄子让人指着鼻子痛骂,偏偏还得老老实实听,那滋味,还真有些痛快。
红尘听着轻声笑:“看来王小二的现任未婚妻有些摇摆不定了,你们再加把劲儿。”
可不是,那封大红的,和普通婚书相比,显得有些另类的婚书在桌子上起起伏伏,似乎真有些迟疑的模样。
王富贵一咬牙,拼命给自家的人使眼色,也破口大骂起来,什么不孝,花心好色,懦弱无为,但凡能挨上点儿边的,都往王小二脑袋上扣。
王家的人也跟着骂出声来。
别说,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再后面,到真有些酣畅淋漓的感觉。
大家平日里都矜持,与人为善,可偶尔有这么一次,能痛痛快快地骂别人几句,那个人还只能听着,其实感觉上会特别的舒服。
终于——
一阵风吹过,拂过王小二的脸,骤然加急,唰一下,他那张脸就青紫了一块儿,那风仿佛特别嫌弃地打了个弯儿,转眼冲出窗户,顺便卷走了婚书。
婚书碎成片儿,一片片落在外头的地上,很快就被雨水打湿,和泥土混合在一起。
红尘这才慢条斯理地道:“嗯,行了,恭喜王公子变成人渣,我想,这个漂亮女鬼再也看不上你了,以后都不必担心。”
骂声终于停下。
再骂下去,大家嗓子都要沙哑,也够了本,喜儿一拉父亲的胳膊,谢家的人转身就走。
红尘还笑道:“别忘了送谢礼过去,瞧瞧人家多卖力气,帮了大忙了。”
王富贵脸上一片铁青,却只能老老实实,憋憋屈屈地答应。
红尘看他们渐渐平静了,才指了指那些王小二得的古董,笑道:“你们家少爷招惹的鬼,就是附在玉佩上,其它几样也沾了邪气,你要是想再和那女鬼续前缘,就留着它们,说不定晚上……”
“不要,不要了!”
王富贵脸色骤变,几乎是哭着求红尘帮忙处理了。
红尘也没拿乔,很随意地收了东西,被吓坏的一干王家人才松了口气。
这一场闹剧一出,知州叹了口气,也没看一直被吓得失色的所谓大师,到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过去和红尘说话。
红尘简单应付了几句,便和林旭悠悠哉哉出了王家的门,跟上谢家父女,忽然清脆地笑起来。
谢春一怔。
喜儿也噗嗤一声,大笑,一边笑一边抹眼泪:“爹爹,我好痛快!”
谢春:“……爹爹也很痛快。”
要说在今日之前,喜儿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还抑郁难安,哪怕面上再坚强,可她一女子,遭逢此事,又如何能真正看得开?但今日之后,喜儿就察觉到自己再想起王小二,只有一点点鄙夷,连半点儿别的情绪也没了。
“想必从今以后,别人也不会把喜儿你和王小二退婚的事放在心上,他那种人,真敢把女儿嫁过去的,才是傻子。”
谢春志得意满。
谢家一干人等也纷纷开口,安慰这父女两个,心中却是松了口气的。
他们谢家的女孩子出点儿乱子,整个族里都跟着受连累,现下任谁都知,全是王小二的错,喜儿当然无辜。估计所有听说这事儿的,全都会把注意力放在那个和鬼结亲,死过一回的王小二身上,至于喜儿,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没见连一只女鬼都主动退了婚,就因为那王小二实在不好,人家喜儿是好人家的姑娘,哪里能嫁给他?
林旭和红尘就继续上路去。
红尘略有些歉然:“耽误正事儿了。”
“不要紧。”林旭一笑,“很有意思,我也想看个热闹,不过,今天这出戏里面藏的戏,应该更有点儿意思。”
“有意思也是官府的事儿,咱们赶路要紧。”
红尘抱着个抱枕歪倒,眯着眼睛休息。
林师兄恐怕也早就看出来了,那个跟着知州的,所谓的大师就是个骗子,估计还不是什么小骗子,在这种时候,跟知州打得火热,听知州说,还有意无意地插口修河堤的事儿,说不定所谋之事,与河堤有关。
哪怕只有这点儿怀疑,也必须让官府插手查问了。
“他身上有盗墓贼的味儿,应该是去盗墓来着,从墓里拿出东西之后,也许和同伙起了争执,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先把东西就近掩埋跟藏了起来,当然,被埋的这些,应该只有那块儿玉最重要,其它的都是遮掩用的,谁也没想到,王小二竟机缘巧合之下,挖到了宝贝,他们父子又不是谨慎人,肯定说漏了嘴让这帮家伙察觉到,又听说王小二打算成亲时拿玉佩在新婚妻子面前显摆,干脆就设下圈套,让王小二娶他们的人,到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到东西。”
红尘半靠着抱枕,一本正经地猜测,这猜测估计能有七八分准确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