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渊觉得,从前总呆在一个地方宅到死,确实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如今他走遍名山大川,见识过许多不同的风土人情,还认识了许多人,见到过许多事,只是游览了一年多的时间,却好像是比从前几百几千年都见识得多。
他很庆幸自己当初有了到处游玩的想法,不然他的负面情绪不会消散得这么快,而他的力量却也不知道为何,开始缓缓恢复起来。
他试图去听花满楼口中描述的‘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还有秋风中常常都带著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他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听不出那些东西有什么特别,在他看来,那些只是能够帮助他分辨环境的声音罢了入婚随俗。
可是,走的地方越多,他便能理解越多。他静静地听着雪花落下发出的细小声音,他也尝试着坐在花前,静静的等候着花开的时刻————花开的时候,花瓣裂开的声音很小,但他却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那声音由小到大,从模糊到清晰,他体内的某种情绪也从无到有,渐渐占满了他的整颗心。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他,居然有些久违的感动,那种陌生的情绪从他的心里满满浮现出来,让他恐慌之余又有些迷茫。纵使却不知道自己是在感动些什么。
景渊想,自己是应该感谢花满楼的。是那个人告诉了他生命的美好。景渊曾想,他也就会这样生活下去了,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辗转,找齐命轮,然后走向遥远的未知。
毫无新意的生活,无论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到最后都要分开,倒不如什么都不在乎。别人也好受,他也好受。
可是如今,他开始逐渐享受生活,眼睛虽然还是看不见,可他听到了许多。前两天,一个海边渔村的小孩子还扯着他的袖子,邀请自己去他家做客。他只是恰逢其会游历到了那里,便被热情好客的村民留了许久,昨日才离开。临走之前,那好汉还笑呵呵地给他送了一筐鱼干,景渊考虑到自己一身公子哥儿的装扮拎着一筐鱼这种形象太过惊悚,还是无奈地婉拒了。
“云哥哥,你还会回来么?回来的话我还给你抓鱼吃!”那是一个叫做‘狗儿’的小孩子在他临走前说的话。景渊那时伸手揉乱了小孩儿的头发,露出了久违的真心笑容。
“也许会很快吧。”他笑着回答。
是真心的笑,不是为了所谓的爱情,也不是伪装,更不是遇到了某些对他有好处的事情。只是单纯的笑而已。
想笑,就笑了。
离开后,他一直向北走,直走到了他前世的家乡,山西。
他能够嗅到空气中陈旧的醋味,那是山西老陈醋的味道,是山西独有的味道。景渊想到了那个身为山西人却偏生吃不得酸的原东园,不自觉嘴角又挂起了一丝笑容。
他找了家酒楼,坐在临窗的位子上。点了一壶酒和几碟小菜,颇有些怡然自乐的意味。只不过,平静却被几个摇摇晃晃走过来的人给打断了。
“这位兄台,有礼了。”景渊只听得其中脚步最为虚浮的一人开口说道,那声音虽然极力给人一种正经的印象,却挡不住其中的恶意:“在下柳杨。”
景渊没有理他。
“喂,这位小哥儿,我家公子在和你说话!”那公子左边一个貌似有些粗浅功夫的大汉粗声粗气喊道:“公子想要认识你,你别不识好歹!”
景渊皱眉:“我只听到了狗吠。”
特别是一只不知所谓的狗。
“你!”那公子哥也不掩饰来这里的目的,放肆的目光将景渊上上下下扫了个遍,景渊就连忽视这目光都办不到。他默默抽出佩在腰间的柳叶刀————镜花水月他完全不准备用,因为这种人的血会让镜花水月不开心。
“知道公子我是谁么?”那公子哥儿摸了摸下巴,笑容中带着几分诡异:“小子,和公子爷走,怎么样?”
景渊默。
他这是被调戏了?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无奈耸耸肩,然后抿了抿唇,刚要说些什么,便听到二楼的楼梯口传来一个仿佛冷入骨髓的声音:“滚!”
只消一个字,那公子哥儿和他的跟班便灰溜溜地走了,无他,只是因为这出现的人气场太强,甚至压得他们不敢反抗暴君霸宠庶女妃。
“西门庄主。”景渊举起了酒杯:“好久不见。”
那一身白衣的剑客缓缓走来,坐到了景渊的对面:“你的伤。”
语言之简练让景渊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才无奈开口:“已无大碍。”
“毒?”
“无事。”景渊任由西门吹雪捉住了他的命门,无奈地让剑神替他把脉。
“这次西门庄主来此,所谓何事?”
“陆小凤。”
景渊叹口气:“莫不是那陆小鸡又偷了你的酒喝?”
“非也。”西门吹雪放下了景渊的手腕:“帮忙。”
“他又招惹了什么麻烦?”景渊无奈摇头:“居然让西门庄主居然也参与其中?”
“金鹏王朝。”
陆小凤是个浪子,浪子总是会遇到很多女人的。他爱女子,也喜欢和女人在一起,不过他对太过美丽的女人总是有几分忌惮的。
特别是一个太过美丽,而且身份高贵的女子给他下跪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的麻烦来了。
而且,为了花满楼,他也不由得被逼卷入这麻烦之中。为了帮金鹏国主取回那些被贪墨的宝藏,他只好舍弃了他视之如命的两撇小胡子,求得西门吹雪出庄。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金鹏王朝本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到最后,宝藏没有取出来,独孤一鹤、阎铁珊已然身死,而花满楼也被暗算,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