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句话,无疑是给他的心上,更撒上了一把盐。
他的笑越发的苍白无力:“是的,我的梦确实醒了,我不会再做这种梦了……然儿,这便算是,我答应你的,最后一个条件吧……”
他的话,让谢静然的心里,如同被千支万支长箭射中一般,痛得无法言说。
端木夜弦,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在明明知晓我是在骗着,利用你时,你仍要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的做法,对你,对我,都是一种极大的折磨和惩罚么?
为什么你要这样残忍,纵使离开,也要给我留下如此大的愧歉和悔恨?
谢静然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只怕她再开口说话,便会说出让她们计划破裂的话来。
她也不敢抬头看他,她只怕她一看他,她眼眶里停留的泪水,便会不受控制地滴下来。
她只有低下头去,暗暗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一下子,便将他推离开去!
他猝不及防,被她重重推了个踉跄,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了脚跟。
她身上,被他披上的衣服,也在这一推之下,轻飘飘地掉落下来,露出她身上穿着的褴褛的衣裳和身上遍布的伤痕。
也正是在这时,那阵马蹄声,也恰巧完全止住!
一个含着深深不可置信的声音自身旁传来:“夜弦,你……你竟然做出这等事情来!”
谢静然全身一震,不由转头一看,满目均是不解和疑惑。
只见在她们的身旁,正停着一队骑兵,为首的两个,一个是端木夜歌,另一个相貌威仪,年纪大概四十上下,和端木夜歌一同穿着猎装,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身旁的端木夜弦,却在这时,一下子跪了下来,低头说道:“儿臣见过父皇!”
原来,他竟然就是楚国皇帝!
端木夜歌布置得真好,恰好在她和端木夜弦纠缠不休的时候,他便和楚帝出现在她们面前,到了这个时候,端木夜弦纵使全身是嘴,也是说不清楚了。
看见端木夜弦跪在地上,楚帝双眉紧皱,满目均是失望。
终于,他一脸痛心地望了端木夜弦一眼,将手中的长鞭一挥,冷冷道:“你这个逆子,还不快点给朕回宫去!在这里,还嫌不够丢人现眼么?”
“是,儿臣遵命!”
到了此刻,端木夜弦似乎对世间一切都已经失去了兴趣,便连对楚帝的一句解释,也是欠奉。
谢静然自然知道,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她对他的欺骗,想到这里,她不由沉沉叹了口气,对楚帝说道:“皇上,其实太子殿下并没有对本宫做什么事情,还请皇上不要怪责太子殿下!”
听见她的话,楚帝却只是淡淡望她一眼,说:“皇后不要多说了,这件事情,朕自有处理,若皇后不嫌弃,不如也随朕回宫如何?”
谢静然心里不由暗叹,知道无论她再说什么,也是无法帮助端木夜弦了,只因为刚才楚帝看她的那一眼,明显是已经认定她和端木夜弦有一腿了,她的解释,自然也是会被他看作是偏袒端木夜弦。
于是她也不再说话,这时只听楚帝朝端木夜歌说道:“夜歌,朕先和太子回宫,秦国皇后,便让你来护送吧!”
端木夜歌慌忙答道:“是,儿臣自当不会辱命,父皇尽管放心好了!”
听得他的回答,楚帝才稍感欣慰一般点了点头,然后便打马朝回走去。
他的这一眼绝对大有深意,绝对是因为对端木夜弦失望透了,所以,才越发感觉到端木夜歌的可爱之处来。
看来,经过这一件事情,端木夜歌离太子之位,可是离得越发的近了。
待得那些人全都走远了,只剩下谢静然和端木夜歌时,端木夜歌便下了马,对她笑道:“还真看不出,你的演技竟然这般的好啊!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计划跟我有关,我也绝对会被你骗过呢!”
谢静然没好气望他一眼:“现在我身上的衣服破成这样,你还不脱件衣服来给我穿?”
端木夜歌一笑:“在你的身旁,不是有着我那好皇兄的衣裳么,你怎的不穿?”
谢静然看了一眼被她抖落地面的端木夜弦的衣裳,神色复杂,却终只是叹了口气,说:“还是不了,我对不起他,自然也没脸穿他的衣裳,所以,还是要麻烦你了。”
听得她的话,端木夜歌不由失笑,说:“唉,看来比起心硬和脸皮厚,你还是远远不够资格!不过我也不能强求,毕竟,这也不是普通人能够达到的啊!”
谢静然不由大怒:“端木夜歌,你说什么?你竟然敢鄙视我,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哈哈哈,不敢不敢,我怎么敢这般鄙视我们的大功臣呢?”
端木夜歌阴阳怪气地说出这句话来,让谢静然的火气更甚,真想将她的内力使出来,一掌将他劈了,免得他老是来嘲笑她。
就这样一番打闹,她便穿着他的猎装,骑上了另外一匹马上,一起朝皇宫的方向驰去。
一边走,她不由疑惑问道:“这次楚国皇帝恰好出现在这里,而你们又穿着猎装,难道你们是专程来打猎的?”
“不错。”端木夜歌点头笑道:“不过,父皇是专程来打猎的,我却是专程来看戏的!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真的看到了一出好戏,真是不枉此行了!”
对他的废话,谢静然自然是选择自动忽视,又问道:“但是,你和你父皇这般兴师动众出来打猎,怎的端木夜弦竟然不知道?”
端木夜歌笑道:“这种事情,又怎的能瞒得过我的皇兄呢?只不过,就算他知道,他也不感兴趣,既不知道我们去打猎的地点,又不会跟着来,既然这样的话,那我还要担心什么呢?”
谢静然皱眉道:“楚国皇帝之所以出来打猎,全都是你的撺掇?”
“撺掇!你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
对于谢静然的描述,端木夜歌很是不满地叫了起来,浑然不理路人对他的纷纷注目。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谢静然,你好歹也要理解我一下嘛,要不是我这样做,我父皇又怎能亲眼见着那一幕呢,那么你辛苦表演的一切,不都是白费了么?所以,说来说去,你还真应该感谢我才对!”
他还真是懂得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谢静然还真是无语了,只好淡淡说道:“你别将自己说得这般冠冕堂皇,谁不能看出,这件事情,对你最有好处了?所以,对我你还是不要这样装模作样了,你我心里都清楚的!”
“你怎的还是这样看我,真是太冤枉我了!”
他又在一边叫屈了,看见谢静然没好气望着他的眼神,他只好嘻嘻一笑,说:“好了,反正这次就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说不定还要花费好大的精力,才能让我的好皇兄被我整垮,可是现在……嘿,你要我怎么谢你?”
谢静然淡淡望他一眼:“我可不敢要你的谢意,谁知道你肚子里面还有什么坏水?我也不要你怎么谢我,你只要将我安安全全地送回秦国皇宫,就是我最开心的事情了,懂不?”
他又在叫屈了:“谢静然,你怎么能这样子看我——”
谢静然一个白眼扔过去:“你到底想不想送我回秦国?不答应的话,我们两人的合作,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好好,就算我怕了你好了!”
见谢静然这样,端木夜歌装作极为为难一般叹了口气,自然又是换来她的一顿白眼。
就这样,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回到了楚国皇宫,一眼看去,楚国皇宫还没有秦国皇宫这般气派,不过也算是不错的了。
刚到达宫门前,很快便又侍卫前来,待得她和端木夜歌下了马之后,几个侍卫便对她说道:“皇后娘娘,皇上吩咐,若您到了皇宫,便先请您到后宫去休息一下!”
“嗯。”
谢静然点了点头,便跟着那几个侍卫朝后宫走去,端木夜歌自然是径直朝朝堂上走去,毕竟在那里,可是有着楚国皇帝对端木夜弦的处罚过程。
跟着那几个侍卫一同朝后宫走去,一路上,自然是被太监宫女们齐齐用注目礼给伺候遍了,对于她这个从未见过的人,他们自然是在心里感到疑惑万分。
而更离谱的是,在路上遇到了楚国皇帝的妃子们,也是用着嫉恨十分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就是她们八辈子的情敌一般。
真是郁闷了,仅仅是要去后宫休息一下,就惹来这么大麻烦,早知道,她还不如跟着端木夜歌一道朝朝堂上去看看的好,也免得在这里受这些眼神的讨伐。
好在终于到达目的地了,楚国皇帝还算有良心,准备了一间很是清静的宫殿让她歇息。
侍卫们朝她告退之后,谢静然径自走到那张大床前面,一下子就躺了下去。
今天很早就出门配合端木夜歌演戏了,到现在实在是累得很,所以她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中,却忽然只听见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传来:“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呃,是谁在叫她?
想起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谢静然自然不敢摆架子,于是便勉强睁开眼来,却只看见两个长得水灵灵的小姑娘站在她的面前,身上穿着的,正是宫女的服饰。
这又是哪里来的宫女,将她叫醒,又是为了什么?
刚刚才醒来,谢静然脑子实在是一片混沌,只好双目疑惑地看着她们。
见她如此模样,一个宫女上前一步,笑道:“皇后娘娘,皇上吩咐奴婢等人,要为娘娘沐浴更衣,所以,还请娘娘不要怪罪奴婢等人的冒犯之举!”
原来是这样啊,想起她身上穿着的破破烂烂的衣服,谢静然也只好坐了起来,说:“好吧,不知沐浴的地方,又是在哪里?”
“娘娘不必担心,只管跟奴婢等人走就行了。”
那个宫女笑笑,便在前面为谢静然领路。谢静然跟在她们身后向前走去,走了没多久,就只看见在这个宫殿的后堂某处,正有着一处冒着腾腾热气的澡池。
看见前方的这个澡池,又想起她身上现在遍布的“伤痕”和鲜血,她还真的很想洗洗澡,于是便对那两个宫女说道:“你们先退下吧,这等事情,由本宫自己来做便是。”
那两个宫女犹豫了一下,但也没有多嘴,便点头说道:“是,奴婢告退!”
说着,她们便告退离开了。
看到她们两个走远,谢静然便立即脱下衣服跃入澡堂之中,这些热水的温度调和得恰恰好,泡在水中还真是舒服,将她全身的疲倦都冲得无影无踪。
她拿起毛巾,将她全身的那些“伤痕”全部都洗干净了,这才感到全身上下舒服了一点。
接着,她又在澡池里戏了好一会儿的水,这才走了上来,开始穿起衣服来。
楚国皇帝命人给她准备的衣裳,看起来质量还不错,明显的是楚国的皇后等人才能有资格穿的宫装,看来他对她这个秦国皇后,还算看重。
将衣裳穿上了,感觉到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以前看武侠小说的时候,里面的高手不都是可以用内力将头发给烘干的么?那她现在就索性试一试,看看她的内力,有没有这种神功吧。
于是她便暗暗运起了内力,只感到一阵阵热流,迅速朝她的头上涌去,让她的脸不由感到一阵火热。
而这时,一股股热气,也在她的身旁冉冉升起,看起来,将她烘托得就像个即将腾云化雾的仙子一般。
难道这样的事情,竟然都是真的?
等到那些热气都消失不见后,谢静然禁不住用手去摸了下我的头发,却几乎高兴得要跳了起来!
她的头发,竟然由刚才的湿漉漉,而变成现在的干燥一片!
看来,武侠小说里面写的事情,也不一定全是骗人的嘛。
她将头发随便往身后一拢,便朝门外走去。
出去一看,只见那两个宫女正恭立门口,看见她出去,她们慌忙说道:“娘娘,便让奴婢来为娘娘梳妆吧!”
谢静然点了点头,在一旁的梳妆台前坐了下来。这两个宫女也走到她的身后,开始为她梳起头发来。
她们的手艺还真是好,只是盏茶功夫,便替她绾好了一个既高贵又不嫌繁杂的发式,让她看得相当满意。
见得她的神情,方才那个一直很是踊跃讲话的宫女对她笑道:“娘娘果真是国色天香,这样的发式配着娘娘的天人之姿,更是相得益彰,将娘娘更衬托得如同九天仙女一般!”
她还真是会拍马屁啊,不过这话还真是说得谢静然心里挺舒服的,她不由笑道:“好了,你也别这般说了,楚国皇帝有没有交代你们,替我沐浴更衣后,便要让我去哪里啊?”
那个宫女笑着答道:“奴婢也并不知晓,也许,皇上不久之后,便会命人来说这件事情吧!”
谢静然想了想,倒也觉得确实也许会如此,于是便也不急了,索性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楚国皇帝派人来将她带到朝堂上,好看看端木夜弦究竟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可是这时,却只听见一个女人满是威严,却偏偏要装作和蔼十分的声音传来:“妹妹果真在这里!不知妹妹觉得这边比起秦国的皇宫来,又有什么不便之处么?”
听到这个声音,谢静然转头看去,只看到在这个宫殿的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
看她的年龄,应该早已经超过了三十岁,可是她的容貌,却仍是清丽无比,衬着她身上的宫装和充满贵气的发型,更是显得仪态端庄无比。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谢静然正在疑惑间,只看到刚才那两个宫女慌忙跪了下来,忙不迭地说道:“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你们起来吧!”那个女子朝她们淡淡望了一眼,又说,“你们先退下,本宫有话要对妹妹说!”
“是!”
听得楚国皇后开了金口,这两个宫女哪里还敢啰嗦半句,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时,楚国皇后便将视线转向了谢静然,笑道:“妹妹觉得这里还好么?”
她这句话,说得谢静然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是楚国皇后,可是端木夜弦的母亲,却来叫她妹妹,又叫她怎么担当得起?
若抡起辈分来,她还得叫她阿姨呢,真是受不了了。
她只好干咳了一声,说:“皇后娘娘还是叫我静然吧,这声妹妹,我实在担当不起啊,要知道,我跟太子殿下也差不多年纪……”
谢静然话音还未落,楚国皇后便朝她微微一笑,然后走到她的身前,一把将她的手拉住,说:“难为你还记得弦儿,在你的心里,你是否有曾一刻,将他当做是你的朋友?”
听到她这句话,谢静然忽然有了一种不敢去直视她的感觉,不由低下头去,干笑了一声,说:“太子殿下……本来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说着这些言不由衷的话语,对她来说,还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尤其还是欺骗楚国皇后。
她听了谢静然的话,不由一笑:“既然你这般说,那我就彻底放心了!我也知道,你和弦儿只是朋友,绝对不似别人想的那般,是么?所以,你能不能对别人说明白这件事情,就当是为了弦儿这个朋友吧!”
她的心情谢静然自然能够了解,身为母亲,当然凡事都是将儿子放在第一位,而看现在的情况,也只有她才能救端木夜弦,只要她说出她和端木夜弦没有什么关系,才能彻底救得了端木夜弦了。
但是,这是她辛辛苦苦期待的结果,她又怎么能这样轻易就放弃?
眼见得楚国皇后还在等待她的回答,她只有一笑,说:“可是,你可知道,端木夜弦在很久以前,便将他的连环玉佩送给我了。在那时,我便已经是秦国的皇后了。”
“什么?”听着谢静然这话,楚国皇后脸色大变,口中不住喃喃,“他可真糊涂啊,怎的竟然做出这等事情来!现在该怎么办,他做出这等事情来,现在又该如何……”
看到她六神无主的模样,谢静然还真是有些不忍,不由想起了端木夜弦之前对她的所有好,心里更觉不是滋味,于是便禁不住出声说道:“你别急,这件事情,也许还有回转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