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勤离开时,贾子期正好从码头回来,送第一批匠人登船时,遇上一点小麻烦,得知获选的工匠要出发南下,没被选中的人赖在码头,一毛工钱也不要,愿意签卖身契,死求活求要贾子期带他们走。
「他们可以不走,但希望能送妻小走。」
贾子期无法作主,请唐寅裁决。
「这个例子一开,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跪在船前哀求,而船就那么几艘,你要他们互相残杀吗?」
恻隐之心让贾子期失去判断力。
「作我们能做的,多的就不要想了。」
取舍何其残忍却不得不做,朝廷办不到的事,六如居如何做得了?
「告诉那些人离开家找个地方躲好,等金兵退走再露面。」
金兵会连带掳走大批工匠,人生地不熟,除非有官员配合,不可能顺利找足需要的人数,少府官员一定是依照黄册登载的人名户籍找人,只要离开住所,就能减低被捉走的机会。
救命讯息发出去了,能接收与否就看他们的运气。
隔天过午,韩世忠没亲自,或是再派人来找唐寅,想必是已随康王出城。
持续在在市街上打探消息的破嗓子,证实一大早便有一支使节团离京,顺道带来一个噩耗,完颜宗望率领的东路军离汴京已然不远,等与完颜宗翰的西路军会合,就会正式攻城。
守城士兵说,登高看,外头像是被水灌进的蚁穴,百姓宛如蚂蚁倾巢而出,疲于奔命地逃难去了,周围城镇被搬空,只剩汴京孤伶伶座落原地。
几天后,朝廷一支四百人探马出城刺探金兵声息,惨遭屠戮,金兵故意放走一人回城报讯。
听闻金兵有数十万人,恕宗吓得差点从龙椅滚下来,康王又音讯全无,恕宗急派聂昌和耿南仲分赴河北、何东,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地作为求和之用。
城内驻军空虚,再下旨大举征调百姓守城,连道士、和尚也不放过,通通披上皮甲,配给武器,等着与金兵死战。
御街冷清萧条,酒楼茶馆无人光顾,粮店全上板关门,买不到一粒米。
当金兵斥候在城外纵马奔驰,嘲笑似地往城里射箭,城上士兵抱头藏匿,毫无回击的勇气,任金兵畅游来去,而恕宗只是躲在皇宫苦等使者送回议和消息,后妃们开始求神拜佛乞求上苍垂怜时,唐寅便知,离郭京登场的时间近了。
金兵东西路两军会合完毕,就在汴京城外屯兵扎营。
正规士兵顶天不过十三、四万人,加上一路截获充军的大翎百姓,总数高达三十万,奴兵被驱使搬运石块、木材,在守卫眼皮底下建造攻城器械。
恕宗急坏了,见主和派全无主张,不顾才罢黜李纲不久,召见李纲、梅执礼等一干主战的大臣。
李纲学乖了,这次闷不吭声,由梅执礼请求恕宗御驾亲征,以振民心士气。
主战派拟定两套策略,让恕宗与金兵进行殊死一战,胜则中兴,输了,还有康王在外能延续大翎正统。
却没料到梅执礼另有心思,梅执礼不认同康王,直接向恕宗请旨,让太上皇带着皇后、太子出城。
恕宗比谁都清楚,父皇是心不甘情不愿才交出皇位,放他出汴京,一旦自己出了意外,太子又年幼,父皇一定会趁机复位,偏偏不能当面斥责梅执礼,只能肯定梅执礼忠心为国,承诺会慎重考虑,敷衍地带过,在心里把主战派一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不理会这些假公济私,其心可诛的小人。
李纲比恕宗更为恼火,要知道他是逼迫慎宗让位的主要推手,慎宗真复辟,第一个倒霉就是他,怪梅执礼自作主张,下朝后,李纲和梅执礼大吵了一架,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双方不欢而散,主战派又一分为二。
主和派无计可施,主战派分裂彼此攻讦,竟没人拿出一套可御敌的措施。
坐困愁城,一筹莫展之际,南道总管张叔夜领着三万兵马前来勤王,但也只有这三万人,之后再没有任何人前来解围。
明了只能依靠城里所剩的军士、百姓度过难关,恕宗亲自到军营慰劳张叔夜及士兵,国库、皇仓大开,全面供应粮饷,与军民同食,皇后、嫔妃们动手缝制御寒的衣被,一件件送到城墙上。
众人感激涕零,万众一心时,恕宗却找来何?,问他,上次说,禁军有一位天师能作法请来天兵天将,有呼风唤雨,移山填海之能,弹指便能将金兵杀得灰飞湮灭,究竟是真是假?
「臣亲眼所见,郭天师确有惊天之能,生死幽冥大法玄奇无比,皇上可召郭天师到大殿上一试。」
何?大力推荐郭京。
「那就宣他进宫一趟,若他真能为我大翎化解此难,朕会亲封他为护国神师,永享富贵。」
恕宗信了,宁问鬼神,不问苍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