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妖除魔,捍卫人间正道,是侠客们的毕生职志,他却干坐着,甚至对魔人虚以委蛇。
一想起来,萧千敬便心如刀割,自惭形秽,默默立誓终生必杀此魔,为民除害。
得到结果,王居也不纠缠。
「临阵厮杀诡谲难测,武功高强的人并非必胜,但未战先怯必败无疑。狭路相逢,勇者胜,这点你们五个人就比不上唐伯虎,那小子才不管我是不是宗师,一心只着想怎么弄死我,弄死那些觊觎他家人的杀才。」
王居从头到尾就不认为唐寅会引颈就戮,他身上飘着从死人里爬出来,沾染到的气味,这种人就算被逼到绝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随时会反扑,不会放过任何生机。
至死还在挣扎的老鼠,玩弄起来的乐趣最大,王居等着看他能变出什么花样。
王居此生最骄傲的事,就是在周侗面前取走一人性命,扬长而去。
单论袭杀,王居有绝对的自信。
「既然你们有缘吃了我家的馄饨,日后对上了,我各让你们三个一招,连同上回,你总共吃了六颗,所以让六招。」
萧千敬被排除在外。
「最好用在后撤的时候,我不会追杀你们,而你一开始就别上,这样你们关山五义才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处处针对萧千敬,记恨又小气。
「又在背后说我坏话了是不是?」
唐寅锦袍香扇,打扮得风雅俊俏,正如一名翩翩浊世佳公子。
不等众人回话。
「人到齐就出发,整天窝在家里,我的人快生鰴了。」
唐寅如何不知厅中气氛糟到极点,拍手要大家动起来,跟王居这个有食人怪癖的宗师相处的越久,五个人的自信心会被打入谷底,尤其是王居会刻意将恐惧烙印在对方的心里取乐,欣赏他人噤若寒蝉,无力反抗的卑微模样。
后世的连续杀人魔全是同一个德行,将被害人的三观一点一滴吞食殆尽,最后连同生命一并抹去。
这样想着,唐寅突然觉得让王居当一次夺魂锯的主角似乎是不错的点子。
对待丧心病狂的疯子,不用讲什么仁义道德,往死里整就是了。
一行七人出了六如居,周围能躲人的暗处,立刻惊起骚动。
「没动作才奇怪,走吧!我在呢。」
王居要唐寅放一千两百二十个心。
唐寅却没立刻上车,站在门边等候,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耸巫山一段云,胸开春雨芙蓉池的袁绒蓉前来,
「慢点。」
袁绒蓉抱着古琴,动作不便,唐寅亲自搀扶她登车。
带女人上青楼的事,唐寅不是第一个,王居不以为意。
「到潇湘院。」
由女人决定去处却是稀奇,王居不由得多看唐寅一眼。
唐寅耸肩,一脸你猜的表情,王居又恨又乐的。
王居既然敢给他三天的自由,他就尽情撒泼。
两辆马车前后而行,王居嚣张坐在车顶,欢迎人来拦路,仔细看,会发现他双手各扣住一把如匕首大小,壮如屠刀的利器,刀面闪耀流光。
东看看西看看,几批人跟在马车左右及后方,不知是害怕王贤,还是彼此牵制,没人敢先动手。
马车经过的商户、民宅纷纷关起门户,街上小贩、百姓让到一旁,唯恐被波及,巡城的捕快更是跑的没影,看来翁建国是铁了心,要让江宁城成为无法地带,直到唐寅死去。
「有客到。」
许久没来,潇湘院换了新的龟奴。
事过境迁,江宁人早忘了唐寅曾在潇湘院,订下一场广及全城的赌约,鸨母王姨的贪财势利,与唐寅的恩怨全淡去无踪。
受过连番打击,又少了当家的花魁,潇湘院不负以往的盛况。
但王姨不愧是花行里的老手,打着扬州瘦马的招牌,每两个月换上一批新马,以量取胜,又拉回一些客人。
无法再与夜心阁、招香楼、瑰红楼分庭抗礼,却也没像旁人预期会被挤兑到,难以在江宁立足。
笑得跟朵似的龟奴,看见唐寅像是遇到鬼,一个踉跄跌坐在地,连滚带爬进了楼子。
「唐……伯……虎……」
一个名字被龟奴拆成三段讲。
「说了多少次,谁都不许在潇湘院提这个晦气的名字,是不是唐伯虎终于被给杀了,我就说过,善恶到头终有报,轮也轮到他了。」
王姨挺着大瓜胸,幸灾乐祸地说。
唐寅悬红高挂那晚,潇湘院大方免了客人的酒水钱,王姨痛快醉了一场。
「留点口德,唐兄是为了我大翎才遭难。」
王姨却不像过去怕犯众怒,潇湘院如今招待的,不是沽名钓誉的文人雅士,而是冲着与姑娘春风一度,尝鲜重于感情的急中色鬼。
自诩忧国忧民的人,人都在夜心阁、招香楼、瑰红楼,在花魁面前痛陈国事,大谈胸中抱负。
去哪都一样,忧怀国恨?还不是想扒开女人抹胸,扯掉裤腰带。
大吹牛皮骗的,和用钱银买的有什么差别。
「是,是,是,您大家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这种鸡肠鸟肚的无知女子计较,湘云,愣在这边做什么,没看见白公子醉了,赶快扶他上绣房休息。」
王姨也不会跟客人硬杠,在江宁,唐寅在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快赶上至圣先师了,酸个几句还可以,过份会出事的。
美人在怀,什么伯虎,伯狗的,全忘得干干净净。
「唐兄,真是你……许久不见,小弟……我,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请你吃酒。」
刚刚还在美人胸口狠狠捏了一把的白公子,如同惊弓之鸟,酒气消散,色心瓦碎,放开美人,朝唐寅拱个手后,剑及履及夺门而出。
厅上的人大致一般,视唐寅如洪水猛兽,纷纷仓皇逃散。
靠近六如居而猝死的人,零零总总超过两百余人,唐寅所在之处就是死荫幽谷,擅入者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