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酒下肚,大叔的脸色就润起来了。
“小老弟,怎么称呼啊?”大叔满脸的肉刻意地堆出一副慈爱的的面容,可在江晓俞眼里,比刚才更可怕了。又顺手抄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儿里边泡的是枸杞子跟胖大海,整天站柜台,难免说话多费嗓子,还是要经常润一润。
“晚辈江晓俞,见过……”江晓俞突然感觉自己脑子里又卡壳了,直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顺嘴就说了一句“见过妖王。“
大叔这口水还没咽下去,”噗……“的一下就全喷出去了,拿手背擦了擦嘴,直盯着江晓俞,气的不想说话。心里说我活的也不算短了,改朝换代都见识过了,就是没见过你这样的,按说有缘能到这来,不是天纵之才也不能是个傻子吧。
要说年纪大的人修养就是好,没有一颗速效救心丸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不行,就再来一颗。
“也别前辈晚辈了,辈分这个东西不好算。敝人姓党名元,字伯忠,长你几岁,你叫我党哥就行了。”
江晓俞心里一惊,这么有觉悟的人还是头一回见,这肯定是好人呀。想到这马上心情就放松下来了,慢慢往后挪着屁股,靠上椅背了。
“党哥,那我那书,您给我解读解读,要是神功秘籍,我得赶紧开练吧?您说我这岁数还来得及么?”一不害怕了,江晓俞马上又是嬉皮笑脸。
党哥根本不接他的话茬,接着问他:“你那天给我看的照片,就手机上那张,书的封面上有个山水纹样,你可还记得?”
“我没看出来呀,还有花纹那?”要说江晓俞这个人,天真直率是优点,就是双商确实低了点。
党哥又不想说话了,用手捋了捋胸口,稳定了一下情绪,接着说到:“山纹下面有水纹,山下有水,在易经里这是一个蒙卦,你知道蒙是什么意思么?”
“萌……萌萌哒?”
江晓俞,他错就错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
气的党哥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蒲扇大的巴掌高举过头顶,眼看就要扇下来。心一软又坐下了,伸手拿过酒杯,一看空的又撂下了。江晓俞赶紧贱兮兮的把酒给满上,党哥这一杯下去,才把火压住了。
“你们现在的学校都是怎么搞的,怎么就教出你这样的学生,想当年,我助燮臣兄创办京师大学堂的时候,那是何等意气风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我接着给你讲吧。”说完还瞟了江晓俞一眼,特意留了一个停顿,要说党哥肯定是做过领导的,讲话的时候知道给人民群众留下鼓掌的空档。
其实党哥想多了,他说的这些江晓俞一点没听懂,直挺挺的等着下文呢。
党哥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月色正撩人,他忽然想起了不少的故人,觉得自己莫名的委屈,抄起酒瓶子就吹了一口,眼角隐约一滴泪,一使劲又缩回去了。
“蒙,在国学文化里,就是一种阻碍,所谓启蒙、童蒙、蒙在鼓里,都是一样的。比如昧这个词,指的就是一种心智上的阻碍,就是你现在这样。”
“萌妹……”江晓俞若有所思。
看江晓俞仿佛是在思考,党哥心里稍微舒服了点,接着说:“这本书,就是要开你的蒙,不管用什么方法,它能给你开一扇窗,让你看清外面这个世界的究竟真实模样。”
党哥又看了一眼江晓俞:“让你现在马上明白也难为你了,我再给你举个例子。”党哥自斟了一杯,酒杯拿在手里说:“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终其一生,眼前都像蒙着这么一块红布,启蒙、开蒙就是帮你把这挡眼的红布拿掉,这不就得见真相了么?”说美了,党哥自己还唱上了:“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由于代沟的客观存在,这首歌江晓俞只在相声里听过两句,并未产生出太多共鸣,反而觉得党哥跟某位相声表演艺术家的形象产生了些许重叠。
看江晓俞还是似懂非懂,党哥接着说:“我再给你举一个最浅显的例子,一个普通人,就去外面大街上走,那就是普通的杨梅竹斜街。你要是开蒙了,你再出去,你就看街上满地是钱包,能理解一点了么?”
这下江晓俞算是懂了,心里这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