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平婆婆被丢弃在舱底的一间杂物房里,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水汽浸润后的陈腐味道,光线也算不上好,舱壁上虽然钉着一盏烛台,不过那灯火如豆,昏暗的很。
这老妪本领未算得高明,命却硬得很,被砍掉一条手臂,加上腿上的一道刀伤,血流了不少,只经过简单的包扎就被丢在一边,这会儿竟然渐渐恢复了神智,低声**嘀咕着什么说辞,好像在向满天神佛祈祷求救。
赵佶进了舱室,两名侍卫跟了进来,一人提了一盏灯笼挂在墙壁上,旋即便将这平婆婆给架起来。看清楚来人面容后,平婆婆那苍老面颊上顿时涌起激动之色,也不管现在是否跪在地上,垂首如捣蒜,含糊不清的嘶吼哀嚎着:“老婆子瞎了眼,猪油蒙了心窍,冲撞到大人……求大人高抬贵手,饶过老婆子一命……”
这底舱舱室里气息沉浊,弥漫着一股很浓的血腥味道,赵佶抬手掩着口鼻,站在舱室外,瞧着那不断讨饶的平婆婆。先前在湖面上他见这老妪语调张扬放肆,原来也是个色厉内苒之辈。沉吟了片刻后,赵佶才沉声道:“平婆婆?你莫叫嚷了,你这条老命先自己留着,我有些事情要交待你去做。你那些同伴见机得快,溜得一个都不剩,不过这事情不会就此作罢。你把那些人的姓名、籍贯,还有住的地方,统统给我交代出来。还有你们王家庄在这太湖里的确切地址,全都交代清楚了,我放你你一条生路。”
那平婆婆听到这话,心中益发凛然,这分明是要追究到底啊!她虽然只是一介民妇,但也明白民不与官斗,能够随意指使得动巡城司兵马,这年轻人定有一个了不得的官面来路,自己若一时口快交代出来,只怕整个庄子都要遭受灭顶之灾!她忽而想起那老常临走时高声叫嚷的话,只觉得从心底泛起一股冰凉,难道自己真要了结了一条性命保全王家?
赵佶见这老妪垂首不语,下巴一扬示意侍卫将钢刀递到那平婆婆面前,冷笑道:“王家庄?曼陀山庄罢,我不妨明白告诉你,你们要找的人就在我船上,问你什么是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若自己不想活了,就撞在这刀刃上。若是想活命,就仔细听我吩咐。”
那平婆婆看到近在咫尺的刀锋,周身已经绽起了鸡皮疙瘩,更没了往前冲一步自杀的勇气,膝盖一颤摔在了地上,呜咽道:“大人且吩咐,老婆子无不遵从。只是我家夫人待老婆子恩重如山,这番冒犯大人全是老婆子自己老糊涂,与我家主人没有关系……那小、那位姑娘既然是大人您要保下来,我们自然不敢再追究……”
“你们不追究,我却要追究。”
赵佶说道:“明早我着人送你回去,见了你家主人跟她说,你们聚众持械在太湖上行凶,往小了说是以武犯禁,往大了说是聚众谋反。我不管你们江湖人有什么恩怨纠葛,大宋是有法度的地方。若是打定了主意要逃命,即刻就收拾金银细软逃吧,我瞧瞧你们有几条命能逃出大宋去。若是想息事宁人,就在明天日落前派能做得主的人来画肪上跟我谈。明天晚间见不到人来,自己准备烧庄子吧。”
“大人您、您要谈什么?”那平婆婆鼓足了勇气,颤声问道。
赵佶却不答她话,转身离开了底舱。那个王夫人是个脑筋犯轴的人,他也不清楚自己这临时起意的威胁能不能起效。就算收不到效果,于自己损失也不大,不过多等一两天待到使团大队赶来苏州,借着此事闹一通,直接连慕容家也扯出来一同剿了。
之所以不把这做第一选择,一来赵佶自己不想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二来那慕容家颇多武功高手,乱战当中未必就能一网擒杀,况且也不值得这样劳师动众。但若那王夫人存心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又另当别论了。身为大宋王爷,在大宋疆土上被人一通追赶,他又没有唾面自干的涵养,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轻揭过!肯给王夫人一个息事宁人的机会,还是赵佶给段正淳和她爹娘一个面子,毕竟自己学到手的这些武功,跟这些人关系匪浅。